图说:楼组长朱银华在走廊里张贴“漂亮楼道”评选通知。图片来源：新民晚报海外版
【新民晚报?新民网】24年前，她初到上海，成了新上海人；22年前，她嫁给了上海人，成了当家媳妇；10年前，她的收入超过了老公，成了家里真正说了算的人；后来，她还当了楼组长，一干就是七八年。她就是朱银华，这个自称“湖南乡下头”来的钟点工在上海的生活经历。
扫地遇“贵人”
个头1.6米不到，一头短发干净利落，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只有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鱼尾纹才流露出岁月沧桑。今年47岁的朱银华说话间不时夹杂几句上海话，可形容刚在上海落脚时的情景，那就是四个字――举目无亲。1990年9月，她跟着一帮湖南同乡来到青浦徐泾打工。就在那里，朱银华与丈夫结了缘。丈夫比她年长8岁，是开关厂的车间工人。
结了婚，朱银华随丈夫搬进了公公单位增配的公房，位于曲阳。那时，朱银华没找到新工作，家里全靠丈夫每月700多元钱的收入。虽说管着钱袋子，可家里时常揭不开锅，尤其是生下女儿后，日子更是过得紧巴巴的。“生个病吊个针就两三百元了。”朱银华心里满是苦闷。“心里有苦闷，也不知找谁说，”她两手一摊，“找父母说吧，都在老家，打个长途电话多贵啊；找亲戚说吧，在上海也没别的亲人；找邻居说吧，又都不认识；找老公说吧，心知肚明的，等于白说。”
总算熬到了送女儿进托儿所，丈夫又面临下岗。“既然白天空出来了，我就找工作去了。”丈夫初中学历，自己高中未毕业，工作哪那么好找？可朱银华背负着养活一家人的担子，下定了决心，她找到居委会。“居委会干部说，没什么好工作，就只有扫弄堂，你干不干？我说，只要有钱赚就干。”就这样，朱银华每天4时爬起来，清扫一条弄堂和外围的一圈马路，每天一遍，换来了每月420元的工资。
扫地给了朱银华机会。一个月后，一位七十多岁的上海老伯伯主动找朱银华搭话，问她扫完弄堂还有没有空，能不能去做做钟点工。原来，老伯伯就住附近，每天清晨都来这条弄堂里锻炼身体，早就注意到这个手脚勤快的外地姑娘，而他家里老夫妻两个，缺一个钟点工收拾打扫。从此以后，朱银华扫好弄堂，9时左右就到老伯伯家里做2小时的钟点工。收拾房间、洗碗、洗菜……这些在自己家里本就一直干的家务活，难不倒她。
“后来，我参加了家政培训，了解到更多上海人家对钟点工的要求，会干的活逐渐多起来，主顾也逐渐多了。”朱银华清楚地记得，在一个上海老板家做事的时候，要求会做烫衣服之类的细活，还要注意服务礼仪，给了她更多磨练的机会。
赚钱超老公
都说上海人挑阿姨，朱银华回忆自己这20年，却不曾有过被主顾赶走的经历。“可能看中的就是我动作勤快、打扫得干净、守规矩吧。”随着上海家政市场行情的水涨船高，从每小时5元，到每小时10元，到现在每小时25元，朱银华也经历了“加薪”。
十几年前，上海对经济比较困难的特殊老人推出居家养老服务，朱银华也加入了服务大军。“居委会干部告诉我，干这份活，等我有了上海户口，就可以享受单位加金了。我很乐意地去了。”现在的朱银华，解释起居家养老这个概念，说得头头是道，言谈间她也很赞同正在上海推广的这种养老模式。
现在，朱银华同时做3份钟点工和7份居家养老的工作，月入7000多元。她的上海丈夫下岗后闲了2年，后来给人看过车。“他那时单位不给加金，还是我拿自己挣来的钱帮他缴的。”如今，丈夫去了离家不远的小区当保安，虽说工作稳定，但收入还不及她。朱银华仍然是家里的顶梁柱。
孩子还小的时候，家里日常开销是一千多元，“还不算额外帮屋里厢添物事”。女儿读高中前，一家人还从没有外出旅游过，在家附近的公园里转转就知足了。碰到入不敷出的时候，朱银华除了问亲戚借，主顾们也肯借钱给她。“处久了都成信得过的朋友了。”
好在举债的时候并不多，“主要还是靠自己省呗”。在上海住久了，朱银华也有了上海媳妇精打细算的本事。给主顾家买菜，尤其是买肉，多半要挑牌子论品质；轮到给自己家添菜则是难上加难，得挑便宜的，质量也不能太差，“因为家里还有孩子嘛”。每顿至少保证有两个菜上桌，这是朱银华对自己的要求。
她说，自己十几年不买新衣服没关系，但孩子身上不能省。孩子当时没有上海户口，不能享受学费减免，她也走了择校的路子，硬着头皮送女儿进了每月400元学费的幼儿园。女儿后来上学都没让家长操过心，没上过辅导班补过课，还零志愿考进了重点高中，如今已是读财会的大三学生了。
当上楼组长
“上海的感觉很温暖。我们有困难时身边总有人伸出手。”朱银华尤其把居委会挂在嘴边。正是居委会，给她介绍了第一份固定工作；把她领进了居家养老的团队；之后又给了她一个新的身份――楼组长。没钱赚，她也乐意去。朱银华说，这是居委会看得起自己，要珍惜机会。开会、楼上楼下发通知、业委会选举召集，就是跟主顾请假，她也总是先把楼组长的任务完成。
印象深刻的是一次半夜里，朱银华被一楼的邻居从睡梦中叫醒。原来下水道的水从一楼的水池溢出来，直流到房间里。一楼人家敲二楼的门，没人应，房子租出去了，租客都不在。朱银华大半夜地陪着派出所人员开门，陪着修理人员疏通管道。第二天，她也没忘记到居委会，关照联系二楼业主打个招呼。
朱银华现在还是“老伙伴”公益计划的志愿者，每天楼上楼下跑好几位年逾七旬的独居老人家里，帮他们拿拿牛奶、报纸，有事没事打个招呼，看看老人缺点啥，帮忙收拾收拾。
其实居委会也很喜欢热心肠的朱银华：“她老早就主动关心楼里的老人了，不是她的事，她都义务做了，而且很负责任。”
忙乎了20年，早年苦于找不到人叹苦经的朱银华，现在也乐于在微信朋友圈分享自己的生活点滴了。在上海有一个小窝，有比较安定的工作，有了固定的圈子，朱银华这几年的小日子顺了不少。她说，等女儿出道，也要考虑改善一下居住条件了。30平方米的一室户，三口子挤了这么多年。“再辛苦做几年，有条件就换个两室的，住得舒服点。”
这个在上海站稳脚跟的外来媳妇又开始了新的人生规划。
原标题：“湖南乡下头”在上海:湘妹子嫁申城外来媳巧当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