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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圣雪休闲用品有限公司自动化生产车间。共享联盟武义站朱翚摄
刚刚过去的这个夏天，上海第二工业大学的杨敬辉教授，是在武义度过的。作为武义引进的“周末科学家”之一，今年起，她又有一个新身份——武义智能制造产业技术研究院院长。这个由武义县政府和上海第二工业大学联合成立的研究院，汇集了2位院士、6位中国教授、6位外国专家及8个行业协会会长（秘书长）工作室，才运行了半年，已是武义智能制造的“大脑”。
同样在这个夏天，90后工人潘阳平，通过武义县焊工职业技能竞赛，取得高级焊工证，成为一名高技能人才。苦练技术，争取在下一场比赛夺得前三，成为一名技师，已是这位年轻工人的新目标。
从引进“周末科学家”到建立智能制造研究院，从自主评价“技能人才”到推进企业职业技能等级认定，近年来，面临“引才难”的山区县武义，想方设法引进和培育高端人才。他们是怎样做的，对推进山区县跨越式高质量发展又有哪些启示？近日，记者深入武义进行探访。
“周末科学家”胡骁博士（右）走进浙江金澳兰机床有限公司“把脉问诊”。
“有请”科学家周末来献策
“我们要建的是武义智能制造产业技术生态平台，我们要打通高校和企业的沟通渠道，我们要做的就是科研成果转化，我们要服务企业。”这是杨敬辉对武义智能制造产业技术研究院的定位。
“自动化、智能化的生产示范线”“5G+工业互联网”“IOT、大数据、AI人工智能在工业领域应用”……随着研究院的落地运行，这些工业领域的新兴“热词”，对武义的企业来说将不再陌生，企业的转型升级有了人才和关键技术的支撑。
武义地处山区，一直面临“引才难”的问题。多年来，武义多方尝试，也寻找过解决之道，但收效并不明显。“没有高校院所，区位优势不明显，高端人才很难引进。”武义县委人才办专职副主任金芳婷告诉记者。随着智能制造时代的加速到来，武义长期存在的高端人才留武意愿不高、企业与人才对接路径较少等问题，将直接影响企业生存发展，并阻碍山区县跨越式高质量发展。
针对武义面临的困局，省委组织部提出了利用周末引进科学家的方法。自2019年以来，省内外20余所高校院所的376位科学家，加入到服务山区县的行列当中，成为武义的“周末科学家”。“我们不求所有、但求所用，把引才重点从全职引进转向柔性合作，探索一条适合山区县的引才路径。”武义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吕霞说。
这些“周末科学家”，以“线上+线下”服务相结合。“线下”服务，按照企业共性需求，由武义县委组织部发出邀请，不定时组织“周末科学家问诊团”，通过实地走访企业，精准问诊解难题。“线上”服务，排定“周末科学家”时间表，邀请其入驻县里“企业帮”助企客户端，直接线上受理企业技术需求，实时解决企业难题。
灵活的服务方式，得到科学家们的好评。杭州电子科技大学武义技术转移工作站站长吴迎来说，科学家利用周末到基层一线，既实现科学技术与企业发展的“无缝”对接，还能帮助地方解决高端人才引才难问题，是个双赢的合作方式。浙江大学环境与资源学院马斌研究员三次到武义后，已经与当地更香茶业公司合作有机茶生产土壤健康评估与改良项目研究，破解茶叶土壤板结化难题。
为解决武义西林德机械制造有限公司的钢瓶包装码垛智能化改造，上海第二工业大学的汪志锋教授连着半年的周末都泡在了武义。钢瓶包装码垛智能化改造一举成功，一条生产线可减少7名工人，让武义企业大受鼓舞。
汪教授一“战”成名，给高校带来的触动也很大。中国工程院院士、上海理工大学教授庄松林说，一直以来，我国高校科技成果的商品化、产业化程度较低，大量的科技成果难以转化为现实生产力。武义制造业基础扎实，但企业信息化程度不高，缺少技术团队，产业急需升级。双方合作，潜力很大。
基于这样的理念，去年12月，上海第二工业大学与武义县政府达成合作协议，在武义建立智能制造研究院，成建制、成体系地服务武义智能制造。研究院的样板工厂、协同创新中心、院士工作站等，对企业来说具有很大的吸引力。目前研究院已与8家武义企业达成14个项目合作，金额达1046万元。
“这样的收获，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吕霞说，意料之中是基于对武义工业的信心，去年规上工业总产值已突破500亿元，科学家来是有用武之地的；意料之外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打动了院校，促成了合作。
截至目前，“周末科学家”为武义企业解决难题76个，其中与武义达成横向合作课题53项，研究项目入选省部级科技进步二等奖7项，有效助推了企业迭代升级。
以“技”论英雄挖掘“扫地僧”
我们见到焊工潘阳平时，一个月前站到全县工业大会领奖台的喜悦，还未退去：“我爸妈比我还高兴，说我也成了‘别人家的小孩’了！”这个90后小伙子在武义县“技能带头人”选拔大赛和县焊工职业技能竞赛中相继取得了好名次，拿下“技能标兵”称号，并直接从初级工晋升为高级工。
潘阳平从武义职业技术学校毕业后，在浙江双锋锅炉制造有限公司工作已有12年。如果不是参加县里组织的这些技能比赛，他也许永远是个默默无闻的“扫地僧”。
能够挖掘出潘阳平这样的“扫地僧”，离不开武义县不唯论文、不唯学历、不唯资历、不唯奖项的技能等级评定新举措。去年初，武义县曾专门对全县技能人才队伍进行调研，盘了个“家底”。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武义县共有从业人员20.24万人，其中技能人才5.95万人，占总数的29.4%，技能人才队伍中，初级工占50%。高级工以上的高技能人才，仅1.84万人，平均到6000多家工业企业，每家才3人。
比对数据和企业实际生产能力，县委组织部认为，武义还存在着尚未发现、挖掘出的技能人才。由于职业技能等级认定程序繁琐，许多工人未参加技能评定，是深藏民间的“扫地僧”，把他们挖掘出来，可以盘活高端人才资源。
为加速培育一批符合武义产业发展需求的技能人才，去年，武义取消以往技能人才评定的诸多门槛，通过定期组织“技能带头人”选拔大赛、职业技能竞赛，以“技”论英雄，筛选出技能强者，除给予荣誉、奖励等，还赋予相应的技能等级。
去年12月，受公司指派，潘阳平参加了县“技能带头人”选拔大赛，夺得全县第1名，总分超过90分，一举拿下了县“技能标兵”称号。“一开始我没有特别激动，直到县里开工业大会，我戴上了大红花，县长还给我颁了奖，我才觉得自己厉害了！”潘阳平说，按照县里政策，通过“技能带头人”选拔大赛评选出来的13位“技能标兵”，能享受高层次人才待遇，包括领政府津贴、方便子女入学等。
今年7月，潘阳平又参加了县焊工职业技能竞赛，得了第20名。理论和实操考试合格，直接从初级工晋升为高级工。“不是我成绩退步了，是这次老师傅们看到县里的好政策，都来参加了。按照这个比赛赛制，就是理论考试差几分，只要实操技术过硬，也可以升为技师、高级工的。”潘阳平说，两场比赛让他和他的工友“觉醒”了，“工人的技术、技能，也很值钱！”
按照新出台的《武义县推进“武川技能人才”培育和自主评价实施意见》，对参加县级一类职业技能竞赛前三名的选手，可破格晋升为技师；第四至八名的选手，可破格晋升为高级工。金芳婷解释说，比赛的实操部分是按照高级工以上的标准设置的，前八名“破格”破的就是理论考试部分，让“扫地僧”冒出头来。而武义县“技能带头人”选拔大赛，索性只比技术，不考理论。
武义对技能人才等级评定的新举措，振奋了一线工人。不少外来人口随之涌入武义。据统计，2020年，武义新增外来人口3万多，同比增长20%；与此同时，武义通过各类竞赛、组织等级认定等方式，新增高技能人才2803人，同比增长15%。高技能工人还有了自己的“家”——去年6月，武义成立县技师协会。在这个“家”里，6位高技能人才摩擦出“火花”，已经成功研发了电动洗车器，并获得了专利。
武义焊工技能带头人选拔大赛比赛现场。武义县委组织部供图
下放评定权企业做裁判
这些日子，浙江武精机器制造有限公司技能等级认定委员会办公室主任李燕飞忙得脚不着地儿。
按照计划，他们公司10月份要开展起重工职业技能等级认定。这个较为冷门的职业，进行技能等级认定时，找考评员、考试题库都有一定的难度。“我们公司有30多名起重工。既然政府放了权，我们就要对他们负责。再难也得干！”李燕飞说。
按照人社部《关于改革完善技能人才评价制度的意见》和《浙江省职业技能等级认定试点工作指南（试行）》，职业技能等级认定可由经备案认可的用人单位，根据国家职业技能标准或行业企业评价规范，对本单位职工的技能水平进行自主评价。
经过备案认可，去年“武精”成为武义首家职业技能等级认定的试点单位。当年9月，“武精”已小试牛刀，开展对车工职业技能等级认定工作，参加的21名员工中，16名通过相应等级认定，通过率76.2%。今年，公司对较冷门的起重工，发起了“挑战”。
企业是用人的主体，企业需要什么人，怎么评价使用，企业是最清楚的。在保障标准的前提下，武义加速推进企业的职业技能等级认定试点工作，目前全县已有5家企业通过技能等级认定备案。按照相关政策，这5家企业一旦开展技能等级认定且实施技能津贴制度，县财政将给予10万元的奖励。与此同时，武义还支持企业建立“首席工匠”制度，隐形冠军、单打冠军、行业龙头等企业，聘任“首席工匠”并落实企业待遇的，政府也将给予配套相应补贴。
“政府奖励是一种态度。我们更看中的是，通过职业技能评定，有助于稳定工人队伍，有利于中医药行业未来发展。”浙江寿仙谷医药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李明焱说。
在县人力社保局的帮助下，“寿仙谷”于今年8月通过备案。目前，已经着手准备中药材种植员、药务制剂工、药务检验员等3个工种的评定工作。“药务检验员还没有行业标准，我们的探索很有意义。”李明焱说。
现在，武义人力社保局职业能力建设科负责人顾艳的案头，摆着成摞的企业技能等级自主评价认定备案的材料。“企业一旦具有自主评价技能等级的权力，招引高技能人才会更有利。”顾艳说。
武义县委书记姚激扬说，围绕如何做大共富“蛋糕”，武义提出要在“十四五”实现工业产值翻番，“再造一个武义工业”，这些要靠人才去实现。随着武义引进高端人才工作的推进，工业发展成绩初显：今年上半年，规上工业企业亩均税收排名金华市第二；规上工业研发费用投入7.26亿元，同比增长74.6%。
2020年12月26日，武义县人民政府与上海第二工业大学签订武义智能制造产业研究院合作协议。武义县委组织部供图
【评一评】因地制宜引育人才
中国科学院院士、浙江大学航空航天学院力学系教授朱位秋
作为山区县，武义无论是从经济体量还是地理区位上来看，与发达地区相比都具有一定的差距。但是近年来，武义经济发展势头良好，目前已有规上企业500多家。
随着武义企业不断发展壮大，企业对高层次人才的需求在不断增加，武义电工工具、五金制造等行业对技能人才需求也十分强烈。为此，武义进行了卓有成效的探索。一方面，武义推行“周末科学家”柔性引才方式，既解决了企业引进高层次人才难的问题，也能够让科学家利用周末以及休息时间前往企业进行生产技术指导，打通了高层次人才科研成果实践转化的又一路径。另一方面，武义为解决技能人才缺口较大问题，探索建立了一套技术工人享受高层次人才待遇、下放技能人才评价权限到企业、开展技能人才直接认定等自主评价体系，走出了一条符合后发地区发展实际的选才用才新路子。武义的人才引育用做法，因地制宜，实事求是，在推动共同富裕道路上具有很好的借鉴意义。
详情请见9月9日《浙江日报》6版
责任编辑：陆欣
值班主编：徐贤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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